【润玉x柏麟】长生殿（9）
自清扫妖魔已过百年后，三界已是一派长治久安之象。而三界对于天帝润玉的评价也从冷酷无情到心怀大爱，他们说天帝虽不假辞色治下严明，却也温柔宽和。只要不是涉及到天界或三界苍生的事情，天帝陛下都会恩威并施的示下。
对比之前雷厉风行杀尽了天界所有与妖魔有关之人那样的举动，如今已是温和许多。
但或许没人知道，天帝只有在长生殿内的表情才是最温柔的、那温柔里交杂着一丝丝落寞。他垂着眼，从不在人前显露出自己的心事。
长生殿不止受凡人供奉，他修筑在灵山一脉上，三界皆可上供。
其实润玉也想过私藏，仿佛藏了长生殿便就如同藏了清净天一般。可他多少次来此处，都是看着那空荡荡的神位，想着的是柏麟日日浮现在脑海的模样。柏麟笑起来很好看，他在润玉面前，无论是面对身为帝尊的他还是年幼的润玉，他总是温柔的笑着。
如今的润玉总是在想，似乎自己只要一回头，便能看见一个身影站在不远处对自己微笑着。
清净天，高不可攀的清净天。
司命来找润玉述职的时候在云霄宝殿扑了个空，摸索着到了长生殿，果然看见润玉屏退了左右独自站在长生殿的主殿内。司命并不是柏麟帝君座下的司命，润玉可没有柏麟那么仁慈，愿意养闲人。如今的司命比柏麟座下的那个看上去年轻许多，也聪明许多。
至少他会在润玉面前故作一副忙碌的样子。
“什么事？”润玉没有回头，他知道来人是谁。
司命行礼：“参见帝尊，小仙是来向您述职的——有关您之前吩咐的事情，如今都已经办好了。”他战战兢兢的说完经过，话语虽不简洁但还算完整，司命看着润玉默默点头，那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是落到了实处。
某种程度上来说，他们这位天帝陛下可比妖魔可怕多了。
司命心刚放到肚子里，马屁就滚到了嘴边上，刚踏实一点就开始皮了：“陛下敬重天道，如今三界苍生也效仿陛下感念天道恩德，天道得知后定会欣慰至极的。”虽然三界一直以为都对天道之说存疑，毕竟这个只是个传说，是真是假不好确定。
可既然天帝信奉天道，司命自然是要不信也得信的。
事实证明司命这番拍马算是拍对了位置，润玉没有斥责的态度便是一种肯定。
“他会欣慰吗？”
润玉呢喃着，又自我嘲笑着说：“还是说，会怨我手段残忍？所杀之人中定有错杀，而我明明知道会有错杀却还是一个都不放过。他应该是会如此怨我的吧？”
司命苦着脸，也不知道自己这马屁怎么突然拍到了这份上，支支吾吾的说：“帝尊手段固然……固然会有些许偏激，但陛下也是为了能一举扭转局面，不敢有任何错漏哇。”
“我想的，天道他老人家不会怪您的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这句话一出来司命明显感到这气氛不对了。
果然，天帝陛下沉着脸说：“退下。”滚。
司命麻溜的后退：“是。”这就滚。
他才不是老人家。
润玉从长生殿回天界，处理完政务后也早过了休憩的时间。看着外面的黑夜，润玉想到这是柏麟给他准备的——这边的天界原本不像润玉以前那个天界一样有黑夜，而是常年明亮着。后来润玉成为天帝后天道改变了天界的昼夜规律，让其有了黑夜。
他在书案前放下笔，看着外界久久的、慢慢撑着脑袋，合上双眼。
只是一个小憩，合眼时的恍惚带着他下一刻就仿佛出现在了清净天的白沙之中。
脚踩着熟悉的沙地，润玉看向前方，那是一个白色的石像……
“柏麟！”
顾不上这到底是不是梦境，润玉的心都犹如从万丈高空跌落，他奔去将石像拥入怀中，口中反复呢喃着：“柏麟、柏麟……为什么？为什么会这样？”他怎么会又化为石像？不可能……不可能！
“……我错了……或许我真的错了……”
“那三百年中，我并不是没有对你动心，后来的一百年我想弥补、想改变着一切！”
只是我没想到，事情会变成如今这地步。
“先天道说我身上有你的因果，”润玉看着石像，手指抚上石像的面庞：“或许，是你身上带着我的因果——”
“你是来渡我的，对吗？”
柏麟没想到进入润玉的梦境会看见这个，他犹疑着不知该不该上前。
他听到了这一通告白实在是过于唐突，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又重新起了波澜。可这对于他们来说明明已是最好的结局，润玉会是个扭转乾坤的好天帝。而柏麟，他生来便是被先天道所造为了继承天道之位的，如今……也只是继承了自身的宿命。
柏麟这次入梦，也只是为了替他了结心事罢了。
“天帝——”
柏麟脚踩着白沙而来，雪白的衣衫和发随风飘荡。他看上去一尘不染，像是快要和背景融为一体了。石像化为白沙，柏麟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，轻轻开口：“我不怨你。”
“你有如此举措，必然是要彻底根治天界隐患、剜肉医疮的。”
“如今，三界盛世升平，也是天帝的功劳。”
润玉看着他，缓缓站起：“你不再喊我帝尊了？麟儿……我不是你的帝尊了吗？”他垂下眼，嗤笑着：“也是，我本就不是你的帝尊，帝尊是假。但是麟儿，我多愿自己就是你的帝尊啊——”
百年了，他等了一百年等来了天道的托梦……
但幸好，柏麟还是出现了。
他终究还是心软。
“……陛下……”
看吧，他还是如此心软的。润玉听见这声陛下，落寞的沮丧着，全身低垂似是失去了力气：“只是陛下也好，麟儿，你可否过来？”
“可否让我抱抱你？这是最后了。”
柏麟犹豫的靠近了，他离得远也是因为不知如何面对润玉。润玉是他漫长生命中唯一钦慕之人，而钦慕的最后落得如此。可如今，看见长生殿内的润玉柏麟也有于心不忍。于是，柏麟慢慢靠近，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天帝的脆弱和落寞。
润玉：“麟儿……”
他走到我面前了。
他还是……
太过心软了。
血肉被刺穿的闷响，柏麟的手被握着，指尖摸到的是什么？润玉的心脏，或者是肋骨？润玉在他靠近的一瞬间握着他的手，手中的人鱼泪划到柏麟腕上助他指尖破开润玉的血肉。这一切都发生在柏麟纯然无知的情况下，柏麟满目的惊讶难以掩饰，他张开双唇却发不出一节音。
“这是我的龙珠。”润玉笑着，血从他的嘴角留下。化身天道后没有实体，此时他梦中的柏麟和清净天真正的柏麟没有任何区别。所以，他将龙珠渡到柏麟如今的体内……
没有龙珠的龙即使苟延残喘但最后必死无疑。
而如果归还，必须也要如此亲自放回体内，而梦中的润玉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，他的龙珠确切的操控柏麟挖了出来，可柏麟想还回去的时候触碰到的只是梦境的虚无。
所以，现在只有一个办法。
如果柏麟想要他活着，必须离开清净天亲自去找润玉归还龙珠。
“……我才不要长生……”
润玉累极了，他知道这场梦要醒了，所以他忍着剧痛和滔天的困意看着柏麟。满眼的爱意与柔情的、那样看着他：“我只要你。”
梦醒了。
翌日，天界便静悄悄的传开了天帝丢失龙珠，凶多吉少的消息。
司命听闻后更是抓心跺脚，心想着原本怕是个短命的，后来一听天道赐了长生。可如今这叫什么事儿！怎么睡个觉龙珠给睡没了！命又给弄短了！
天道给你长生不是说你不会死啊！
司命呜呼哀哉的上了九重天，却在云霄宝殿看见了一个浑身雪白的仙人。
仙人肤若凝脂，他站在云霄宝殿前被天兵拦住询问身份。
司命听见他磕磕绊绊的说——
“我、我是……我是……”
“我是天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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