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润玉x柏麟】长生殿（8）
竹林、池塘、小桥流水。
柏麟站在廊下，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画面，手指揪心似得抚上心口。
他合上眼，却没有挥去眼前自己心生的景象。
润玉清洗天界时很是低调，那个时候的凡间和妖魔们都没有觉察到端倪。直到凡间各处三年未曾下雨，首先察觉不对的是妖魔，他们底下的人试图去联系那些在天界的“亲朋好友”，却发现一个都联系不上。
再蠢的人也该发现变天了，但连年大旱对妖魔并没有什么影响。
凡人苦不堪言又如何？该上贡的童男童女没给够，便强掳了妇孺关于一处产下童男童女以饲妖魔。凡人懦弱，竟不觉得妖魔可恨，只恨天界为何停了雨露让他们颗粒无收民不聊生。
司命想着，或许天帝陛下让他们下界，除了斩妖除魔外。
更是要让他们这些在天上高处不胜寒的仙人们知道，不是每个凡人都值得施以恩惠的。
灵山山脉一带都是百年以上的修仙大宗，或许世人眼中这些大宗古板迂腐，但也是现世里难得的未被妖魔污染的宗派了。司命是有些敬佩他们的，虽然他贵为司命星君，但将心比心，倘若身份置换他未必能做到比这些修士更好。
而因为灵山一脉纯净，未被天罚，不少难民接踵而至。
司命看着那些人，基本都是老弱病残。同行的仙家连忙拦住了灵山长老们欲开山门的打算：“万万不可！他们都是被罚至此，咎由自取！你若是开了山门庇护他们，只怕是灵山也要被波及啊！”
听到他如此说，司命心中也不免戚戚然：“陛下这番举措实在是过于无情，那些老弱又有何错？”
说着，自行化身去了天罚之地，势要探个究竟。
柏麟看到此处，心中已知润玉思量。
这不仅是润玉给天界上了一课，也是给柏麟上了一课。
三界众生并非个个都需拯救，他们觉得今日苦果难咽的话，为何当初要埋下那个因？
“你是仙人！仙人不能杀凡人！”
那些凡人瑟瑟发抖，却依旧拿着尖刀指着司命。何等可笑啊？柏麟看见，那些年轻力壮凡人手上明明有武器却甘心做了妖魔的走狗，妖魔在行宫里将这个地区所有的凡人妇孺全部收押，而妇孺的亲人拿着武器保护妖魔替他们送死。
柏麟看见了，三界将来龙去脉的一切记忆送入他的识海。
他看见那些妇孺是如何被强迫，如何悲惨的生下妖魔的孩子、而若是凡人结合的孩子则会被当面吞吃、甚至那些妖魔之子长大后会继续强迫自己的母亲，生下不知人鬼的东西，或者吃掉、或者继续这样令人恶心的轮回。
没人保护她们，纵使她们的亲人就在行宫外，也没人保护她们。
柏麟在发抖，他在流泪，他突然恨极了自己、恨极了三界、也恨极了妖魔。
“那些人当初背弃神明时、供奉童男童女给妖魔时，就应该想到了今日。”柏麟听到了润玉的声音，眼前的画面出现了润玉在九重天就俯视人界的表情。他看上去无悲无喜，更没有一丝对人类的怜悯，他的话只是在宽慰天道、宽慰柏麟：“所以不要伤心，他们不值得。”
说话间，司命已经杀了行宫外持刀的凡人。
润玉笑着：“快了，接下来，就是杀那些妖魔。逗留人间的基本上都是些小喽啰，司命之流收拾起来绰绰有余。再然后……”
“就该杀那些妇孺了。”
柏麟浑身一颤。
他纵使与润玉不在一个地界，可润玉的话却如同在耳边低喃一般。柏麟垂着眼，看着清净天映照出的三界，盯着司命的一举一动：“不会的，不会的……”司命为什么要杀她们，她们什么都没做，明明是受害者……
润玉盯着斩杀掉眼前最后一个妖魔的司命，勾起嘴角。
心想着，她们是受害者，也是助长了因果的妖魔信徒。
所以她们面对来救她们的神仙会不知感恩，反而质问神仙为什么杀死了自己挡在行宫外的丈夫。
指责声如波浪一样袭来。
这就是愚昧无知的妖魔信徒。
不值得原谅，唯一可以做的，便是送她们去尽早面临那十世的畜生道。
清净了，润玉想着，看到这里也算是清净了。
接着，天道安排的那些旷世奇才掐算着时间也该到了展露锋芒的年纪，派去提点的人也都归来。润玉站在九霄云殿，现在，他只需要等。
受天罚的地方远不止这一块，还有无数个这样的地方。
他在等。
等某个人在天罚之地揭竿而起，号召所有人杀进行宫将那些妖魔围杀致死。他们当年为了献媚妖魔甚至伏杀过地仙，如今为何不能围杀妖魔呢？
再等某个人制定法令，凡见妖魔必杀之。
那些人都已经被润玉派去的神仙点化过，在世时对抗妖魔，死后飞升天界。天界兵力已经逐渐充沛，而这个时候，那些黑暗中的妖魔也终于忍不了了。
那是润玉久违的上了战场，浴血奋战的滋味令人上瘾。
当一剑刺穿那个修罗心肺时，那个感觉别提多畅快了。
可惜，妖魔比他想的更没用，见势头不对就要谈和。润玉虽然有些遗憾，但面对废物时也感到乏味，便说——
“之前凡人当妖魔的走狗，不如让妖魔当凡人的走狗吧。”
“不愿意？那便只能再战了。”
司命也没想到，他们最后还要被天帝命令清扫天界的每一寸石阶石板。那些妖魔的血太多了，天帝厌恶便上了九重天躲着，让他们这些神仙清理尸身和血污。司命觉得司命殿过于清闲也不是个事儿，自己如今是除了本职其他什么都干了。
但一看旁边飞升上来连升三阶的大将军都和他一起洗台阶，司命顿时好受多了。
“天帝陛下降旨说，这一切都是天道不忍看三界水火才让他来摆平。”
几个小仙擦着台阶说着闲话，如今的天界已经今非昔比，三界之内无人敢轻视天界一眼。而就在众仙和世人都在赞颂天帝圣德时，天帝自己声称是天道慈悲，让他们去向天道谢恩。
“于是凡人这些日子都在大修祠庙，供奉天道。”
司命听到这里好奇：“祠庙？连我们都不知道天道是何模样，他们又如何供奉？”
小仙们就说：“这个不必担心，天帝陛下吩咐了灵山一脉进行监督，还说无需供奉神像，但必须心存感激敬畏。”
“因为天道与天同寿，而天帝陛下得天道赐予长生也是如此。”
“故而，祠庙最后被命名——”
“长生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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